上一次提到“新常态”这个词,应该是在2008年金融经济危机之后的那段时间。2020年,经过疫情和一些国际形势的变化,不少人认为经济走势接近触底,因此新常态这个词又被大家带了出来。
在电子产业中,新常态是一种什么状态?在产业格局重启之下,我们该如何主动重构、重塑它?新常态下,全球及中国电子行业未来十年走势又将如何?在2020年ASPENCORE全球CEO峰会圆桌论坛上,行业精英们分享了他们的观点。
电子行业新常态
大部分人都认为疫情以及其带来的影响远未触底。Imagination公司全球副总裁兼中国区总经理刘国军(James Liu)认为,欧洲至少还得三个月,美国要六个月以后才会好转,再加上中美之间的科技战,两者共同催生了电子行业新常态。安谋中国市场及生态副总裁梁泉 则认为,一两年内恐怕都无法忽视疫情对行业带来的影响。而且疫情还会给居家办公的人可能造成心理上的影响,因为长期在家导致生活、工作不分,可能会让大家更难恢复到以前平稳工作的状态。
但正如那句古话“不破不立”,任何周期性的波动对一个企业家来说,可能既是一个风险,也是个机遇。思特威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兼CEO徐辰 就觉得,任何一个行业发展都有起伏有高低,任何企业的发展也不可能一帆风顺,会“在振荡中前行”,这种周期性的规律是非常正常的。只要有全球化战略眼光的大局观,认清方向实现快速迭代、小步快跑,就可以克服困难,取得企业本身的发展。
兆易创新CEO兼Sensor事业部总经理程泰毅 也持相似观点,他认为无论产业危机或者健康危机,都可能会带来一些区域性的整合,这个过程中一些传统方式会被打破、会消失,但同时也会产生新的机会。因为半导体是非常全球化的产业,分工非常细,疫情和地缘政治会对全球化带来一些挑战,但大趋势不会改变,这是经济规律决定的。所以触底不一定是向上或向下的过程,而是调整、重新平衡的持续过程。
不过,疫情毕竟不是一个短期可以解决的事,因为大多数国家没有像中国一样把疫情控制住。作为一家员工遍布全球各地的公司,华为企业业务全球营销副总裁李俊朋 表示,疫情之后也会经常与各地员工线上开会,了解大家的情况;原先去拜访客户基本上以线下为主,现在大家都接受电话会议的方式,这个其实也算是数字化的新常态。疫情带来的并不都是负面的冲击,疫情对人的行为方式、生活方式的改变,会激发大家对数字化的诉求,对于半导体、通信以及互联网行业来说,反倒有可能加快进行信息化和智能化的过程。
全球电子产业格局“重思、重构、重升”
然而在疫情和科技战的影响下,全球电子产业的格局已经开始“重启”,并将在自我调整的过程中实现“重构”。处于近年中美科技战中心的华为,面对重构的挑战可能最大,对此李俊朋认为,重构就是数字化转型,“华为虽说在电子产业或者信息产业中是比较领先的,但无论是已经领先,还是走在领先路上的企业,都必须要面对数字化转型。”
另一方面,金融和互联网行业的数字化之所以做得更彻底,是因为他们属于“云原生”企业,数字化是写在基因里面的。就像过去十年的BAT、Facebook、谷歌的发展速度远远超过了传统行业,从某些角度来讲,电子产业也已经算是传统行业了。
这个行业离不开知识产权(IP),作为IP公司来说更希望世界是整体的,生态是平衡的,大家用到的IP是一样的。因为要实现世界范围内的合作,不可能有一个割裂开的、区域性的标准或生态。
作为英国IP公司的Imagination,虽然在2017年被中资背景的基金全资收购了,但目前所有的IP和核心技术、专利,完全是英国的。至少在目前跟中美科技战没有关系,不会影响到与中国市场的合作,所以刘国军认为对IP公司来说,重构就是战略的重构,要积极地在中国打造本地生态,落实研发能力,让技术在中国市场生根、开花结果。
梁泉以开店为例,如果芯片公司是饭馆或者商场,IP公司就是提供基础设施的。因为疫情很多饭馆关闭,但又有人在原址上重新开起来,生意可能更好,因为需求一直都在;商场里也在做重构,以前卖衣服的可能转行做娱乐,这就像半导体行业一样,需求、多样性和复杂程度都跟原来不一样了。虽然外部环境压力较大,但是这两类重构会让企业更适应半导体市场的发展和需求变化,IP公司也会不断拓展自己的边界,让更多人开好他们的“饭馆”。
站在国产芯片厂商的角度,徐辰认为“重构”应该参考十年来全球半导体发展的大趋势。首先是国内厂商只能供应整个芯片需求量的15%,这个数字要超过50%,就是本土半导体行业一个发展契机;第二是本土系统公司的成长,提出了一些高端芯片的定制化需求,在这点上国内公司的沟通、迭代速度和员工勤奋度方面优势强于国外公司;第三个趋势是IDM型企业的没落,二三十年前在美国,如果一家芯片公司不是IDM就不可能取得成功,从工艺到EDA软件都需要绝对定制,直到10年前,晶圆代工开始涌现,智能移动设备推动了整个工艺设计能力的提升。IDM在工艺不断提升的过程中渐渐败下阵来,Fabless厂商则因为Foundry所有工艺节点都是开放的,有机会超越IDM实现领先优势。
程泰毅也认为,当前的疫情和政治冲击不能从本质上改变半导体全球化的合作与竞争。智能化时代的开启对全球的行业和企业都是一个很大的机会,甚至比新常态的机会更大。在新机遇面前,本土公司的新产品、新需求在早期就可以参与进来,而且还是通过全球化的合作、IP、工具和供应链去完成的,这是产业“重构”带来的更大机会。
全球及中国电子行业未来十年走势
可见在新常态下,电子产业中各类公司发展的机遇点各不同,那么他们又如何看待全球及中国电子行业未来十年的走势呢?
对于Imagination来说,在坚持全球化、开放合作的前提下,刘国军认为最大的机遇肯定还是中国。在全球科技竞争的事实下,中国整个社会正在数字信息化,而其基础就是电子和半导体,因此中国对本土半导体核心技术的研发投入非常大,给厂商提供了非常难得的资源。今后十年或者更多年内,中国的电子或半导体行业能够持续成长的时间和空间都是很大。
在新兴的AIoT和大计算领域,以及云端和边缘端芯片,中国的确都是最活跃的市场。未来在AIoT领域,梁泉认为定制化或细分市场需求是非常好的机会,因为细分市场的需求从芯片到软件、系统都很垂直,别人很难取代,也很少发生直接竞争,Arm鼓励创业公司去做这些市场;而在大计算领域,巨头公司应该承担起责任来,去做好那些复杂且有难度的事。
徐辰觉得,中国在硬件、芯片设计方面的能力有目共睹,但要冷静对待,不要过热,跟国际友商保持全球化的分工合作关系,而不是只做竞争对手。在前十年创立的半导体公司,如今都已具有一定规模,那么新创公司的机会点可能会在这些大公司身上。比如大公司在这个时间点可能想要扩充自己的业务,更新自己的技术,收购一个新团队是进入新市场的好办法。徐辰是从硅谷回国创业的典型范例,他也呼吁正在或准备创业的国外朋友们尽快地回到中国创业大浪潮中,未来中国一定会涌现出像英特尔、索尼这样伟大的公司。
随着数据化、智能化带来对存储芯片、传感器的大量需求,程泰毅对行业未来五年的发展也非常乐观。至于发展的速度,他认为取决于技术和需求处在相对健康的匹配程度,如果发展超过了需求,会出现泡沫,如果太过滞后,可能满足不了。
未来十年,会是风起云涌的十年,是革命性的十年。人类从狩猎时代到农耕时代,花了数万的时间;从农耕时代到工业时代,花了几千年时间;从第一次工业革命到第二次工业革命,花了一百多年;第二次工业革命到第三次工业革命是80年。现在离第三次工业革命已经过了60年,人类即将迈入第四次工业革命。
华为内部做了一个分析,认为到2030年人类会初步进入智能社会,智能社会的一些特征和变化,可能也是现在应该抓住的机会。
李俊朋从五个层面进行的阐述,首先在政府层面会有一个“以人为本”的数字政府,让大家生活更便利;在经济层面,“泛劳动力”会成为大趋势,未来计算劳动力的时候,要把各种机械臂、机器人也算进去。通过提高教育水平,再配合智能机器的生产力,中国整个生产力会大大提升;社会层面来说,呼吁多年的社会公平会用技术的方式实现,也就是“数字公平”。两个例子就是教育公平和医疗公平,偏远山区资源匮乏,但现在可以用5G手段实现远程授课、看病甚至手术;文化方面,十年或者更久以后,人类将从繁重的创造物质财富劳动中解脱出来,转而创造精神财富——也就是人工智能替代不了的那部分,将会成为未来的重点;最后是环境层面,5G、AI、云等先进技术的共同作用下,能让人类第一次有可能去控制地球的新陈代谢,让整个环境变得更好。
2030年,我们如果真的要进入智能社会,十年期间很多新公司会起来。但每次工业革命后,都有60-70%的公司会被淘汰,只有30%的公司留了下来。未来你的企业能不能生存,也许就取决于能不能抓住十年中的这些机会。
责编:Amy Guan
本文为《电子工程专辑》2021年1月刊杂志文章,版权所有,禁止转载。点击申请免费杂志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