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枪击案嫌犯手机被解锁：又是一场执法与隐私的较量

美国联邦调查局（FBI）近日宣布，在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遭遇枪击事件后，成功解锁了嫌疑人托马斯·马修·克鲁克斯的手机。这一突破为调查人员深入挖掘作案动机和可能的同谋提供了关键线索。

埃隆马斯克在枪击案发后，发推力挺特朗普（图自：X）

7月13日傍晚，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州巴特勒的竞选集会上遭遇未遂刺杀，20岁的白人男子克鲁克斯被指为嫌疑人，他当时手持一把半自动AR-15步枪在附近一栋建筑的屋顶上向他开枪，这起枪击造成一名台下观众死亡，另外两人受伤。克鲁克斯已被执法人员当场被击毙。

多角度地图还原特朗普枪击案现场（图自：路透社、纽约时报、彭博社）

刺杀动机尚不明确

FBI迅速介入调查，并将该事件视为一次暗杀企图和潜在的国内恐怖主义活动。一名高级执法官员对美国有线新闻网络（CNN）表示，克鲁克斯在实施袭击的几个小时前在当地一家枪支店购买了50发子弹。

嫌疑人托马斯·马修·克鲁克斯（图自：美联社）

据悉，克鲁克斯是当地射击俱乐部的会员。执法官员称，他在枪案中所使用的武器属于他父亲，是在枪案发生的至少6个月前购买的。

克鲁克斯来自宾州伯特利公园。他于2022年从伯特利公园高中毕业，曾获得数学和科学奖奖金。他在离家不远的一家当地养老院的厨房工作。该州选民记录显示，他是一名注册共和党人。然而，库鲁克斯曾在2021年向自由派竞选组织“蓝色行动”捐赠了15元。

执法机构仍在确认克鲁克斯的作案动机。FBI匹兹堡特别探员罗杰克曾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这起案件的调查可能会持续数月。

手机厂商与隐私保护的较量

2020年，时任美国总统的特朗普曾在多起案件中，公开批评苹果公司拒绝为执法部门解锁犯人手机，认为它们在面对执法需求时，应当优先考虑协助解锁犯罪分子的设备，协助执法机关打击犯罪，而非固守用户隐私原则。

而手机厂商，特别是苹果公司则坚持其隐私保护政策，拒绝设置“后门”或开发专用软件供执法部门访问。它们认为，强大的加密是防止数据泄露和黑客攻击的关键防线，对于维护用户信任至关重要，一旦创建了可以绕过加密的“后门”，不仅会削弱设备的整体安全性，还可能被滥用，侵犯无辜用户的隐私。

外界对于执法和隐私之间的平衡，也存在两种声音。

此前《纽约时报》报道，非盈利组织“电子前线基金会”（Electronic Frontier Foundation）表示支持苹果公司的决定，认为数字权利不容侵犯。

该组织在声明中表示，“这一次政府要求苹果公司提供一台手机的万能密钥。但是，我们可以确定，一旦开发出了万能密钥，政府日后会以安全为由，不断要求获得其它手机的万能密钥，并将这一权力扩大到其它软件或设备。” 

而白宫方面表示，要求苹果协助FBI获取数据的法院判决“范围有限”，并不是要苹果给手机安装“后门”。据BBC报道，前白宫发言人欧内斯特（Josh Ernest）表示，“FBI所要求的访问权只影响到这一台手机。”

一些厂商和安全专家也支持“破案优先”，有安全专家估计，苹果公司只需要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能创建破解枪击案枪手的iPhone的软件。

“让苹果做这件事是属于可能的范围内的，这甚至不会特别困难。”美国最老牌的计算机安全公司RSA公司的首席技术官祖尔菲卡·拉姆詹（Zulfikar Ramzan）表示。而该公司，还与美国司法部签有合作合同。

而同样与美国司法部有合作的Lieberman Software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菲利普·利伯曼（Philip Lieberman）表示，“对他们来说写段代码是微不足道的，就是一个下午的工作。就是为一部手机写一个补丁，仅此而已。”

执法部门破解方法与案例回顾

尽管厂商可能反对，但执法部门在调查中仍采用多种技术手段破解手机，包括：

• 暴力破解：尝试所有可能的密码组合直至成功解锁。
• 利用软件漏洞：使用安全漏洞进行攻击，获取系统权限。
• 外部设备：使用市售的解锁盒等硬件设备，通过技术手段绕过密码。
• 法律途径：通过法院命令，要求厂商协助解锁。

不过，由于苹果操作系统具备自动清除功能——在10次解锁失败后，系统自动永久删除手机上的所有信息，所以调查人员在不确定嫌犯iPhone是否启用了这项功能之前，不会轻易尝试暴力破解。

即使没有开启这项功能，“暴力算法”破解4位数秘密虽然难度不大，但整个过程耗时漫长，而且还必须手动输入。耗时之所以漫长是因为，连续5次输错密码，则需要等待1分钟后才能继续输入，第6次输错则需等待5分钟，第7次、第8次输错则需等待15分钟，第9次输入错误，就要等待1小时了，以此类推。

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不直接用嫌犯（包括已击毙的）指纹和面部解锁？这就又涉及到人权问题。此前俄亥俄州枪击案件的嫌犯科赫被活捉，其律师科马比什向《福布斯》证实，该嫌犯没有人向联邦调查局调查人员提供密码，联邦调查局调查人员也没有强迫科赫通过人脸识别验证来解锁iPhone。

以下是一些案例回顾：

• 2015年圣伯纳迪诺枪击案：FBI要求苹果解锁枪手的iPhone 5C手机，苹果拒绝，最终FBI通过第三方破解。
• 2020年佛罗里达海军基地枪击案：FBI再次要求苹果协助解锁，苹果提供iCloud数据备份，但拒绝直接解锁。
• 2024年俄亥俄州枪击案：调查人员在无苹果帮助下，使用第三方工具成功解锁iPhone 11 Pro Max。
• 最近的特朗普枪击案中，FBI再次展示了其破解高安全级别手机的能力，尽管具体方法未公开，但表明官方在技术层面持续进步。

特朗普曾就是否解锁手机与苹果互怼

早在在2015年圣伯纳迪诺枪击案后，美国法院曾要求苹果解锁嫌犯手机，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库克在则苹果公司的官方网站上发布了一份“告客户书”，表示不会遵从法庭的命令，此外将会对加州法官的命令提起上诉。

“我们反对此项法令，其影响远超出当前的法律案件。”库克在声明中表示，如果执行该项判令，将对数据安全构成巨大威胁。加密系统的“密钥”是一组解锁数据的信息，而该组信息应当受到数据本身同等级别的保护。一旦这组信息被破解，或者其解锁密码被破解，整个加密系统就会被破解。

库克表示，“政府要求苹果‘黑掉’自己的用户，这将破坏几十年来旨在保护客户的安全机制，让包括数千万美国公民在内的客户暴露在黑客和网络犯罪分子的攻击之下。”

库克警告说，一旦按照法院判令执行，将会开一个“危险的先例”，其后果“令人毛骨悚然”。政府能够通过法令解锁一台iPhone手机，就有权入侵任何人的手机攫取数据。政府将能够进一步侵犯公民隐私，并可以要求苹果开发监控软件，截取用户的消息，访问用户的健康记录或财务数据，跟踪用户的行踪，甚至远程调用用户的麦克风或摄像头，而用户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我们相信FBI的意图是善意的，但是政府强迫我们为自己产品‘开后门’的做法是错误的。我们担心这一要求将最终损害政府旨在保护的公民自由。”库克在声明中表示。

而库克也表示，“我们为消逝的生命哀悼，同时也希望为生活受到影响的人们声张正义……我们不同情恐怖分子。”

《连线》（Wired）指出，库克在声明中提到的“加密系统”最先是在iOS 8系统中实现。苹果公司此前在声明中就曾表示，一旦客户开启这一功能，即使是苹果公司也不可能访问iPhone及iPad用户加密的数据信息。

这显然与前面安全专家说的“苹果一个下午就能解锁手机”相悖。

有趣的是，特朗普曾多次公开Diss苹果，没想到这次他成了主角。

圣伯纳迪诺枪击案后，特朗普表示，“我100%支持法院，苹果把自己当谁了？他们必须将手机解锁。这是安全问题，我们要用脑子想想，我们要有点常识。”

2019年佛罗里达枪击案后，特朗普再次向苹果发难：“我们一直在贸易和其他许多问题上帮助苹果，但他们却拒绝解锁杀人犯、毒贩和暴力犯罪分子们使用的手机。他们现在必须挺身而出，帮助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家!”

结语

FBI成功解锁特朗普枪击案嫌疑人手机的事件，再次引发了公众对隐私权与公共安全之间平衡的讨论。手机厂商在维护用户隐私方面的态度坚决，而执法部门在打击犯罪和保护国家安全方面同样不可妥协。如何在尊重个人权利的同时有效维护社会秩序，仍是一个需要深入探讨的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