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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们一起重新思考汽车
2015年12月26日,一帮人齐聚在一个并不算太高档的酒店,朱江明牵头,拍下了这张照片。
就这样,零跑的原始团队搭建完毕。大家热情洋溢地谈论着如何推动接下来即将到来的这场变化,又如何在变化中创造出新的价值,带来新的生活方式。
大家举杯,欢庆着当下这一刻,他们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在等待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可能是和同时段一起出现的绝大多数公司一起倒在奋斗的路上,可能见不到新时代到来的曙光。但如果幸运的话,也可能每个人都有机会在新时代的浪潮里留下属于自己的身影和脚印,甚至可能成就一家伟大的世界级企业。
总之,未知的未来是让人兴奋的。
1.
时间来到2023年1月12日,零跑在杭州总部举办了一场核心媒体技术恳谈会。
会后,我改签了机票,出于对这家公司的好奇,和对朱江明的好奇,约了近10个朋友进行了为期两天的采访。
其中包含做投融资的负责人,做整车的负责人,做电驱、做智能网联、做设计、做市场营销的负责人,甚至还有这个公司的供应链采购、HR和朱江明的个人助理。
同一时间,在Apollo发布公告让人误以为百度即将收购威马之际,沈晖发布一条微博,引用了《芙蓉镇》里一句经典台词:像畜生一样活下去。震动车圈。
这是威马这批新势力的艰难时刻。
零跑算是幸运的,于3个多月前顺利上市,成为继蔚来、理想、小鹏之后的国内第四家成功上市的新能源整车企业,并登陆港股。
当整个新势力造车圈都弥漫着紧张氛围时,尽管上市冲锋成功,零跑也依旧不能独善其身。
是的,股价破发。
原本准备好的核心团队庆功晚宴,也因此而气氛变得无比沉重。
对于这件事,最失落的是负责投融资的敬华和一年里没有浪费一天的她的团队。
“非常非常失落。整个上市的过程,我是第一责任人,但是上市的那天,我没有发朋友圈。”说到这里,她哽咽了,我们沉默了半分钟后,她说,“这个话题其实是我最不想讲的。”
敬华是第一个大华老员工以外的“零跑人”,也是零跑除了技术研发以外的第一人。零跑成立的这些年,甚至她女儿出国留学、工作、交男朋友、结婚都没管过,心血全部投注到了零跑。“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妈妈。”
“但客观来讲,资本市场很现实,也很残酷,它没有给零跑额外的溢价、甚至没有给到我们公司本来应有的价值,我们的销量还在潜伏期,上市时间点也不像蔚小理好。但是资本就是残酷的。”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长大了、打扮漂亮了的孩子,送他出去见人的时候,不仅不受待见,还挨了一闷棍。
这一棍子,让庆功晚宴上这一桌人没有一个吱声的,气压低到了冰点。
这是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公司后续有没有足够的资金?有没有足够的竞争力在这么残酷的竞争里活下去?他们谁也不知道。
朱江明率先打破了沉默,“至少我们迈出了第一步,我们上市成功了!”他脸上露出了他经典的儒雅的笑。
大家逐渐回归了状态。
“那就努力嘛!把销量干起来!”
尽管接下来股价连跌一个月,但大家也还没有乱了阵脚。“我们股东真的很好!股东给我发微信说,‘20块的时候我买了,我现在已经浮盈了’。”
朱江明自己也开玩笑说,经过上市这个事情,“我的抗压能力已经很强了!”
实际上,比上市破发打击更大的是,在接下来的3个月里,由于处在产品切换期,销量大跌。
“然后就开始了全员卖车。很多员工其实买了我们的车,所以朋友要试驾,都会把自己的车贡献出来。我当时是感觉,全公司都拧成了一股绳。”朱江明的助理甜芝跟我说。
只有一直跟在朱江明身边的甜芝知道,朱江明在这几年里是如何熬白了头发,是如何早八晚不限时的工作。
从只休周天,到现在连周末都几乎没有,只有会议间隔会安排5分钟休息时间。
有时候开完会来不及去食堂排队吃中饭,他也会在楼下便利店对付一口,“我有一次去买东西,看到朱总在买泡面,我在想要不要给他付这个泡面钱?付完我好歹也是给两家上市公司老板买过泡面的人了!”市场负责人周颖跟我开玩笑说。
2.
在零跑过去的这些年里,已经不是第一次陷入危机。
成立于2015年的零跑,在创业初期其实大家压力都不算大,虽然每天很忙,但大家能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激情和冲劲,“每天都像打了鸡血!”
直到2016年年中,那是盛夏的一个夜晚,杭州街头还有一些燥热,西湖大厦6楼会议室的灯亮到了凌晨3点。
大家只讨论了一个话题,已经做了大半年的第一台车S01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会议室争论不断。
这是一个定位年轻人的第一台小跑车的小众车型,预计十几万的售价,主打高性价比和极致的体验。
一开始聊到这个产品就兴奋的这帮年轻人们此刻犹豫了,公司200多个人里,除了后来从成熟车企加入的人之外,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第一次造车。
他们在思考第一台车到底要不要造这么小众的产品?后面还有没有出大众化车型的机会?要不要让品牌先跑起来?
这个会开到凌晨3点,最后大家达成了共识——都走到这儿了,怎么刹车?无论如何,继续干下去!
这段时间里,真正压力大的是跑供应链的采购,“那时候我们只有6、7个人”,在奇瑞这样的传统品牌干了十几年供应链的丁永飞看上去不善言辞,其实非常健谈。
“刚来零跑肯定是有落差感的,奇瑞、吉利这样的品牌当时已经有了非常成熟的车,而零跑没有人认识,大家每天的亢奋和那些美好的期待,都还只是一个饼。而供应链伙伴可不会吃这个饼,谁知道你到底能不能做成?怎么敢给你真金白银投下去、瞎规划产能?”
那个年代流传着一张满是logo的网图,新势力品牌一个个拔地而起,满满当当100多家。
有的有明星创业团队,有的有多年造车经验,也有的拉来了数也数不清的投资,还有的只是昙花一现。
零跑在那个时间点,除了创始人有大华这样的上市公司背景,好像也没什么光环了。
“当时聊到可以来我们这边交流一下,以前工作里的供应商朋友半开玩笑说,出于私人,来杭州看你肯定没问题,但如果带着团队和各部门来,我们没有项目预算,能不能给买一下车票?”丁永飞听到的时候哭笑不得,这样的情况不可能在以前的公司出现,更何况,现在的他其实也没有这部分预算。
早期的零跑要面临的问题不是如何选择供应商伙伴的问题,而是有没有供应商伙伴、别人愿不愿意跟你做的问题。
好在S01熬到了上市的那天。
3.
2019年1月3日,“零跑汽车品牌暨S01上市发布会”正式在北京水立方举办,主题就是“从零到壹”。
这台车把业内首创的八合一电驱总成、指静脉识别解锁、人脸识别启动、自动泊车等技术都集于一身。更重要的是,这台续航460公里、零百加速6.9S的小跑,当时补贴后只需要10.99万起,现场更是打出“开太快没有故事,开太慢没有人生”的标语。
朱江明的助理甜芝已经不记得自己那天的心情了,只记得第一次忐忐忑忑接待了那么多人。“不过朱总肯定是紧张的,北京的大冬天,我看到他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这是零跑品牌第一次大规模正式对外,也是把自己沉寂4年的“孩子”推向这个世界的时刻,要说作为创始人的朱江明站在台上不紧张,那绝对是假的。
然而上市之后,这台车却一度陷入一片骂声——很多人无法接受它的造型。
消费者最后还是用钱包进行了投票,但这一票没有投给零跑。
从2019年到2021年的3年里,这台车总销量不超过3000台。
“但我投票了,我到现在都很内疚。”在零跑的初创期,很多东西都是所有人一起共创,在拍板要做两门还是四门的时候,敬华说她从实用角度投了四门,“如果当时我们做两门,可能会更漂亮,效果有没有可能更好?我不知道,但从那之后我就不参加车型的投票了,我不能让我一个外行人去影响内行人的判断。”
专门负责公司投融资的她,更介意的是,她得让公司的每一分钱花出去都能听到响,“从成立的一开始我们就没有想过烧钱,ZF的钱、投资人的钱,我们都是一分掰成两瓣花。”
这可能是浙江优秀民企身上普遍能看到的一种风格。
最典型的是那年的广州车展,由于预算有限,我们在车展走廊里看到了这台红色小跑。
——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一个主机厂把车摆在了车展的走廊里。
而同样是广州车展,大众汽车光ID的展台,就大到占了将近一个展馆,这没有大几千万是搞不定的。
朱江明对于汽车行业办展经验不足,但更重要的是,他对这部分预算本身就卡得非常严格。大华成立不久后,他去美国参加电子安防展,自己背着一个很小的展架就去了。
但也是那次,他赚到了大华的第一桶金。“哪怕只有一个小展架,也不妨碍大华成为全球第二。”
在他的世界里,这些面子功夫不重要,重要的是做好产品。
只是汽车行业的不同在于,除了房子以外,这是最大的件儿了,消费者要用钱包投票的时候,往往不是冲动消费,而是会深思熟虑,去考虑这个品牌有没有后续的可能性。
而一个在走廊展车的品牌,显然不足以让我放心。
一开始听到大家的质疑的时候,“其实是会怀疑自己的”,负责色彩、面料、纹理的虞舒悦说,她认为虽然在造的过程里有很多妥协,但这么一个小团队能把它造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让她担心的其实是不知道这款产品会把公司带到什么方向去,也不知道老板还有有没有信心让他们继续干下去。
4.
“创业寒冬”对于2019年的创业者们来说,是唯一不变的季节。
《2019年最惨的人蔚来李斌》一度刷爆全网,李斌在那年确实是挺惨的、蔚来也确实是挺难的,但他自己后来也调侃说他只是惨得比较明显的那一个。
何小鹏曾自曝,2019年曾经想过要不要和蔚来合并算了,一个做高端产品,一个做中端产品,“蔚来当时已经在ICU里面了,小鹏在ICU门口排队呢。”
而在ICU门口排队的不止是小鹏,也不止是新能源。
8月底在西安一场数千人参加的创投峰会会场里,红杉、软银、晨晖等投资公司合伙人们难得地达成了一致共识:冷,冷到了冰点。
2019上半年中国股权投资市场新募基金总规模约5,730亿,同比下降19.4%;投资市场共发生3,592起投资案例,总计2,610.91亿,同比分别下跌39.1%和58.5%。
场内外的投资人们,谁也看不出来接下来几个季度的转机。
造车是个很费钱的事,李斌开过玩笑,“没有200亿就别进场浪费钱了。”
哪怕是一分钱都要掰成两瓣花的零跑,锅里的米也不多了。
直到2019年底,零跑一直没有新的投资款到账,而账上的现金开始捉襟见肘,供应商的款都在排队等着付。
内部开始有人担心资金链会不会断裂?外部有人开始传,朱江明可能不想干了,要放弃了。
(图片来源:网络)
山雨欲来时,天一般都阴沉沉的,人的心情也是。
就在内部人心惶惶、外部也面临巨大舆论压力的时间点,大华董事长傅利泉和朱江明一起出现在了一个200人的干部会上。
作为零跑大股东之一的傅利泉说,“我和老朱最近去旅了一趟游”,这两个携手创业20年的搭档经常一起结伴出游。
“我叫他不要这么焦虑,他最近整个人老了很多,我让他放松下来,最差的结果就是做不成嘛!但你们先不要放弃,我以大股东的名义承诺你们,至少你们不用担心3年发不出来工资。你们努力奋斗。3年,要把零跑救活!”
朱江明接话,“资本市场不给我们钱,我俩给,每年25亿,够不够?给3年。如果3年我们还做不出来,那就是我们没本事。”
这场寒冬对于经历了S01的碰壁后的零跑所有设计师、工程师、产品经理们来说,都尤其地煎熬。
当有了第二次机会尝试,对于第二款车,大家加倍地努力和小心谨慎。
第二台车T03也确实要比S01从内到外地进步了非常多。
“2019年李斌最惨的时候,我们在想的问题是,我们做了3年的第三台车C11,到底能不能顺利推向市场?”
这意味着,T03是否能站起来就很关键了。
5.
2020年4月底,小鹏推出P7,706公里的续航占据了当时行业第一的位置。
为了这款车,小鹏办了一场超长长长长长长长发布会,长达24小时之久,收获了行业内一致好评,当晚就斩获大量订单,这是一款拯救小鹏的车。
而这个时间点的零跑,T03是否有戏,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当时的零跑,整个marketing,包括公关、品牌、广告、产品营销、social一共才十几个人,也没有代理公司,相当于十几个人要把传统主机厂很多部门的活儿全干了。
最关键的还是没有钱。
“不如搞一场脱水发布会吧?小鹏做超长长长长长长长的发布会,咱们就做超短短短短的发布会,只讲干货,不要一句废话。”周颖突发奇想。
在没有钱的时间点,一家车企要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相对稳妥地去占领市场。
而T03所在的A0级市场是一个已经成熟的市场,新能源正在完成对传统燃油的替代,且进展顺利。
别看只是这么一台小车,但内有乾坤。
续航达到了403公里,创了A0级小车之最,也成了这个级别独一档的存在;智能驾驶相关的功能也第一次在这样的小车上出现;最关键的是定价,定价也是脱水的,那个时间点一狠心一跺脚,定了个5万9800的起售价……
2020年5月11日,T03“脱水”发布会顺利举办。
“这是我从业这么久,最满意的一场发布会。看的人肯定能捕捉到品牌想表达的东西,可惜我们还只是nobody,如果是一个知名度高的公司,肯定会非常成功,车肯定卖爆。”
是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品牌知名度太低,这样一场几乎没花什么钱、又在那个时间点恰如其分的发布会,当下激起的浪花并不大。
幸运的是,这场发布会配合这个确实扎实的产品,扎在这样一个当时正趋成熟的市场,确实是成功了。
只不过成功晚来了几个月。
到11月,零跑销量跨过2000大关,其中T03冲到了1927台,环比上涨了17%,并且还有进一步上涨的趋势。
更关键的是,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这台小车不止是女性或老人代步,在它的身边经常能看到BBA甚至保时捷的身影。
电动车公社也真金白银支持了一把,开到现在6万公里。
“T03的订单真是救了大命,竟然卖得这么好!”
通过S01的这一棒子猛锤,虞舒悦也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外界所有人不会因为你是别的行业转过来的就原谅你走错的每一步。
不会原谅你,也不会等你,所以你也不能给自己任何缓冲的机会。你要对标的就是那些成熟车企,而你一定要有优于他们的竞争力。
零跑必须要保持速度,才能够不断往前走,才能不被人踩在脚下。
“这是一种信任吧,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整个团队的人都跟了朱总这么久的原因。
他自己是技术出身,他很理解这个过程。只要路线是对的、是有潜力的,虽然他从来不说,但你会感觉其实一直在支持你。”零跑高级副总裁曹力说。
有意思的是,在这次采访里,我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但对朱江明基本达成了一个共识:简单、随和、执着,同时是个具备很强人格魅力的坚定的创业者。
虞舒悦认为,朱江明就是一台永动机。“好像没看到他请过假,关键是他一天到晚开不完的会,但好像每场会都精力满满,他好像永远都在思考问题、提出问题,每天脑子里都有永远想不完的想法。”
“他自己是一个很好的成功案例,因为是从工程师做到的财务自由,我们很多同事都觉得他是个做工程师、技术人员的很好的导师,亦师亦友亦老板。”
6.
主管电子产品线的高级副总裁周洪涛就一直把朱江明当成最好的导师。
他2001年大学毕业的时候,放弃了省消防局的offer,选了当时还是nobody的大华,工号40号。
为此他父亲跟他在家大吵了一架,“谁也不理解你为什么不选一个铁饭碗。”
而吸引这个懵懂大学生的,很简单,就是技术。“2001年的时候朱总自己也跟我们一样,在旁边敲代码。”
至于为什么会毫不犹豫跟着来零跑,那就更简单了——相信朱江明。“他创业成功过,这次都All in了,第二次再做,成功的概率只会更高,相信成功可以复制。”
被朱江明吸引来的也不止是一毕业就进大华跟着他的人。
“我不一样,我就是外聘来的”,负责电驱产品线的巫存一开始都没听过大华,“我接了个猎头电话,说大华的人要造车,一查,有点东西啊,大华研发投入10%以上,牵头造车的人绝对是重视技术的,我一下就来了兴趣。”
巫存的第一轮面试是电话面试,“以前面外企、合资品牌,一般一聊技术的东西之后,3分钟5分钟信息量放出去,对方就已经懵了。但这次,电话那头的人没懵,能问这么细、还能问到点上的人,朱总是我从业来碰到的第一个。”
这个面试电话,他打了4个小时,那时候手机续航还不长,打没电之后,充着电拉着线继续聊。
巫存在2019年底坚持要把水冷电驱切换成油冷电驱,“其实我们水冷电驱200kW,在市场上表现是相当可以的”,至于要切换的原因很简单,水冷散热效果差,热量散不出去也会影响功率的持续输出,最后会导致可靠性问题风险。
美国消费者报告曾报道,早期采用水冷电驱的特斯拉Model S就出现了不少动力系统故障的情况。
“2019年底,国内几乎没有人搞油冷,谁有钱搞啊”,巫存补充道,“但我就讲了几分钟,老板就直接点头支持我了,那可是在我们C系列都有困难的时候啊,还允许我花钱去搞这个项目。”
朱江明对技术的执着,和巫存面试的时候预料的一模一样。
油冷电驱做出来后,接下来就是技术和产品的降维打击了。从性能、到成本、到可靠性,再到整个产品的竞争力都有上了一个台阶。
这样的例子,几乎每天都在零跑发生着。
周洪涛的业务线里还有一家灯厂,“我们自己投了一家从研发到制造都是我们自己做的灯厂,我坚持要投的。”在技术上花的钱,朱江明从来不抠,“去汇报的时候,我就是把投入产出比这套逻辑讲清楚了之后,他直接就同意了。”
市面上有不少车灯厂,上市公司也很多,去看他们财报就会发现,毛利基本都能到20%。“而车灯里面技术含量比较高、毛利比较高的PCPA 部分,正是我们最擅长的。如果我们自己去做灯,就可以把这些毛利省下来,让利给用户了。”
周洪涛详细测算了投入产出比,“年销量超过20万就可以盈亏平衡,就能把我们投入的固定资产全部摊销。”
而这个临界点,越来越近。
2020年,零跑全年销量1.1万辆。
2021年,4.3万辆。
2022年,11.1万辆。
2023年,14.4万辆。
7.
而让零跑销量发生变化的最关键因素是——2020年12月28日,第三款车型C系列的首款车C11预售。
“那是我们史无前例的一次声量的大爆发”,周颖说。
朱江明从来不会让营销费用花在app开屏这类事情上,“但是12月28日发布会结束,12月31日,朱老板给我打电话说,这场发布会非常成功,要乘胜追击,要追加投放!”
“开屏、广告位都是要提前预约点位的。但你敢想,这么重要的决策,对于那个阶段的零跑来说,只能放在发布会之后,因为我们原本没有预算花在这边。”
2021年9月28日,C11在杭州零跑总部正式上市。
面对新老品牌的围追堵截,零跑直接掏出了极致性价比这张王牌。
15万的价格,配置却做到了半价Model Y,你能想到的更高一级价位该有的不该有的配置,它全都有。更是成为了当时20万内几乎唯一600公里续航以上的车。
大家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去到了发布会现场,是的,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虽然去到了他们总部,但竟然是和其他媒体挤在小会议室里一起看楼下的直播,甚至我离直播电视机只有这个距离……
发布会是在楼下他们店里做的,唯一花钱的地方可能就是几个摄像老师和灯光老师吧……
能省的都省了。
让我们去到现场也很简单,没有人了解零跑,他们希望大家能真正看到这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我在的会议室里,安排了一个整车研发的总工莫工在场。
打破技术工程师们和媒体之间的墙,这是一个有一定公关风险的操作。“但我们当时没得选”周颖说。
理工男看直播的时候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但打开话匣子后,莫工跟我分享了一个故事,解答了我前面的疑虑。
在车型开发过程中,当时这台车天窗需要一种特定需求的控制器,由于这个控制器与供应商提供的有差别,供应商说至少要等三个月并且需要支付一笔价格不菲的费用。
让我有点没想到的是,零跑看了看时间和价格,于是自己的人把这活儿给揽下来了。
更让人没想到是,最后只用了两个月、三分之二的费用就把这个零件做出来了。
用他们内部人员的话讲,“这台车我们能自己做的都做了。”
回来后,电动车公社也写了一篇稿子,《不到18万!续航600的中型SUV,不讲武德?》,有幸成了10W+,也有很多粉丝看完说,觉得零跑有救了,对他们从此有了信心。
发布会后,铺天盖地都是零跑的新闻,前所未有。
“价格屠夫”的标签零跑是贴上了。
S01跟大家证明了,零跑可以造车;
T03跟大家证明了,零跑可以造像样的车;
而C11跟大家证明了,零跑有能力造好车。
C11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
随后,在2021年,增程项目启动,这个决定也是救了零跑于水火的决定。
朱江明和傅利泉那番“3年,要把零跑救活”的话,确实是关键时刻的强心剂。
“这句话真的支撑了我们,努力干了3年,这不是熬过来了吗?后来的C11顺利推到市场上去了。我们也才有了更多续命机会。”
所以虞舒悦也跟曹力说,“我们走过了这么多年,回过头来看,当初推出S01一定是一件差的事情吗?不一定,至少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关注到了这台车。先抑后扬嘛。你已经是最差的了,到谷底了,你才有进步空间。到今天,S01完成它的使命了,这也是一件好事。”
她说的S01的使命,就是帮助这家公司完成体系建设,完成汽车人和电子人之间的文化冲突过渡,完成三电能力的验证和基础团队的磨合。
离她说这句话又过去了将近2年时间,我再复盘重新听当时采访的录音时,听到这里,不知道是北京冬天的夜里太冷,还是这番话太有力量,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零跑这家公司,从上到下,韧性都好强。
8.
造车是九死一生的事,但真诚,可能就是唯一的必杀技。
对于公司HR来说,“朱江明懂技术、简单”确实是一件好事。
“这让我的工作变简单了,他懂技术就是我拿来去吸引研发人员一个很重要的点,搞技术的最怕的就是老板不懂还瞎指挥。”负责校招和技术产品线招聘的HR姜阳垚说。
“我们HR做试用期跟进的时候,经常会听到技术口的人个我说,我当时说的没错,朱江明确实懂技术。”
在最初零跑规模还不大的时候,各种领导来访都是朱江明自己在展厅介绍,“你不知道,他真的一聊技术就会眼里放光!”
我笑着说,我知道,我太知道了。
在我周六采访设计负责人虞舒悦和朱江明的助理甜芝的时候,聊到一半,刚开完会的朱江明经过。
可能正好瞥见我了,他走了进来,“你那个体验上的问题,我帮你问过了,确实是我们有bug,OTA以后就没有了,等下一次OTA吧!”
这是我在技术恳谈会后,和他说的我们同事一台C11实际体验上存在的问题,他不仅在晚宴结束后给我发消息说已经安排改善了,正好碰到又跟我探讨了一会儿这个问题,眼里满是光。
这样的事情,我都碰到了不止一次。
2023年上海车展,我带着我们的C11用户和他一起拍了一条片子,《车企CEO给我当司机》。
车上,这个C11用户提到,零跑还是用户和企业沟通的渠道太少。
5天后,他们app上线了“零居有话说”通道。朱江明说,车机端的通道也正在打通。
而上线的这一天,上海车展甚至都还没闭幕。
这是零跑的速度。
9.
在我完成这次采访的那天,零跑开了一场年会。年会上,朱江明说,船已经开到江中心了,你也回不去,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必须过江。
2023年是零跑起飞预备的一年。
2月,开启纯电+增程双动力战略。C11增程版正式亮相,多种动力,让车主们有了更多选择的机会。
10月,与Stellantis集团达成全球战略伙伴关系。S集团计划投资15亿欧元拿到零跑20%的股权,还计划一起组建“零跑国际”合资公司。
而2024年,是零跑成立的第9年,也是他们正式开始起飞的第一年。
3月,零跑C10正式上市。这是零跑首款基于四叶草中央集成式电子电气架构打造的车型。
5月,零跑国际合资公司正式成立。S集团和零跑以51%:49%的比例正式开始了合作。
6月,C16正式上市。15万买大六座,各种“半价理想”的梗被网友们玩坏了,虽然官方可能不情愿这种叫法,但也从侧面证明了产品力本身的成功。
9月,C10和T03登陆欧洲13国,在欧洲落地门店300多家。接下来还会去中东、非洲、南美,这种轻资产“反向出海”开创了中国车企出海的全新模式。
10月,第50万台整车下线。
而从第40万台到第50万台,只用了100天出头。
市场不讲人情,只看结果。
从结果来看,今年销量变化可能是零跑这9年来交得最好的答卷:
2月,6566辆。
3月,14567辆。
6月,20116辆。
8月,30305辆。
11月,40169辆。
这个起飞速度,是很多品牌羡慕的,提前完成了2024年的销量目标。
这一次,消费者拿钱包进行的投票的时候,把票投给了零跑。
我相信势能,而且这种势能必然会在之后的时间发挥更大的作用。
而所有的势,也都来源于过去这些年的积累和投入。
曾经得求着供应链伙伴们投入产能,但丁永飞跟我说,2022年9月29零跑上市之后,9月30日就和佛吉亚这样的世界500强签订了协议,在金华工厂旁建厂。供应链伙伴里也新增了不少全球各领域顶尖的伙伴。
前文中提到的,周洪涛在测算投入灯厂如果要盈利,需要达到的销量目标——放到今天,显然已经做到了。到发稿前,我好奇问了他一下,自己做和供应商报价之间大概会相差百分之多少?他的回答是,根据灯的复杂程度的不同而不同,在5%-25%之间。
而吸引巫存来到这里的关于技术的投入,从今年三季度的财报来看,研发支出为7.8亿,比去年同期增长了64.9%,和二季度相比,增长了11.4%。
从此以后,周颖也能很自豪地跟大家介绍,“我是零跑”,而不再是说,“有家汽车公司叫零跑,你知不知道?”
至于曾经那张画满新势力logo的图上,零跑是被划掉的那一个,到了今天,那张图上又新增了好几个被划掉的曾经一起战斗的友商,但应该没有人再会把年销量近30万的零跑划掉了。
写在最后:
零跑的故事说到这里,大家还记得我在文章开头放的那张零跑成立时候的51人的照片吗?
有意思的现象是,截止到我完成这次长达2天十多小时的采访的2023年1月12日,照片里的绝大多数人在经历了汽车行业里一轮又一轮的倒闭潮、经历了零跑汽车的一次次濒临死亡和一次次重生,依旧没有离开这家公司。
更有意思的是,在2年前的技术恳谈会上,坐在我们几个媒体对面的技术方向“六大金刚”都能在这张照片里找到身影。
在这两年里,零跑汽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前几天的零跑汽车九周年之际,不管大家有多忙,朱江明都坚持做一件事——给零跑汽车全体工程师拍一张全家福。
而这次的合照,我已经没有办法一个个数人头看到底有多少人了:
这就是零跑汽车的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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