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徐红
2024年的A股医药依然在低谷徘徊。
Wind统计数据显示，截至12月24日，申万医药生物指数累计下跌近12%，在申万31个一级行业中排名垫底，表现为过去四年最差。
从细分子行业来看，除了医药流通略有上涨，成为“万绿丛中的一点红”以外，其他子行业大多跌幅在10%以上，其中疫苗、线下药店、CXO等几个板块的跌幅甚至超过20%、30%，远远跑输上证指数。
“去年下跌个股超过5成，今年增至7成”，A股医药的2024年并没有变得更好。
据Wind统计数据，截至目前，A股医药公司已经超过500家。2024年（截至12月24日），实现上涨的企业仅130余家，下跌超过350家，其中跌幅超过30%的企业接近100家。
如果将时间线拉长来看，事实上自2021年以来，A股医药板块已经连续下跌4年，但背后导火索不尽相同。
在前两年，带量采购是影响医药板块走势的主要原因。从化药仿制药到生物药（生长激素等），再到种植牙这样的自费产品，相关企业不是正在经历集采，就是还在慢慢消化集采降价的影响，业绩及股价因此遭受冲击。
进入2024年以后，尽管医保政策端有所回暖，带量采购的边际影响也逐渐开始减弱，但美国《生物安全法案》的提出又在这一年持续扰动股价，成为年度最大的“黑天鹅”事件。
“今年A股医药市场情绪整体悲观，体现在资金持仓超配医药的程度有所下降，而重仓集中度提升，并且主要集中于核心几家公司，抱团取暖的现象特别明显。”
“美国《生物安全法案》在很大程度上加重了市场对地缘政治风险的担忧，这也是今年A股医药板块承压的一个重要原因。”一位上市公司董秘告诉《科创板日报》记者，虽然《生物安全法案》主要针对的是药明系领头的CXO企业，但屡次带动了创新药板块整体下行。
从年初被提上日程，美《生物安全法案》对医药板块的负面影响贯穿了整个2024年，直至年末才迎来转机。12月初消息显示，经由两院合订之后正式提交的美国2025年度国防授权法案（NDAA）并未包含《生物安全法案》。
借NDAA渠道快速立法的希望落空，而单独立法的难度又比较高，因此《生物安全法案》在今年已经没有可能获得通过，其对A股医药的冲击终于也将告一段落。
另一方面，2023年7月底，国家卫健委会同教育部、公安部等十部门，联合部署开展为期1年的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医药反腐在打压不合理用药需求的同时，对药品进院、医院设备采购、企业学术推广等活动也造成了影响，给今年医药企业的业绩增长带来一定压力。
统计显示，2024年前三季度，医药板块（剔除次新股及ST股）整体营收同比下降0.71%，归母净利润同比下降7.65%，扣非净利润同比下降6.67%。
其中，又以CXO及疫苗板块下滑最为明显。受行业竞争加剧和特定商业化生产项目减少等影响，今年前三季度，CXO上市公司分别实现营收和归母净利润624.32亿元和107.75亿元，同比下降8.09%和33.64%。
疫苗板块有过之而无不及。2024年前三季度，在A股14家疫苗上市公司中，有10家“营利双降”。其中智飞生物、万泰生物、沃森生物等HPV疫苗公司业绩下滑幅度居前，营收平均下降近45%，净利润均遭腰斩。而华兰疫苗、金迪克等流感疫苗公司也都呈现大幅业绩下滑。
展望来年，投资人吴迪（化名）认为，受反腐、医保资金整顿等因素的影响，目前A股医药板块仍处于调整之中。市场面上，可以看到，现阶段A股的风向是更加偏好高股息板块以及人工智能应用端概念，“而如果明年还是维持这一趋势，那么流入医药的增量资金可能就会受限”。
“不过，考虑到从长远来看，国内医药市场仍具有高成长性，加上预期未来可能会有更多政策性利好释放，因此即便短期投资收益不高，医药股依然会是很多资金的中长线配置。”吴迪表示。
就2024年而言，A股医药的结构性机会主要出现在创新药、原料药等个别细分板块。进入2025年，吴迪认为，医药的投资机会或许可以更多关注创新药出海（海外BD或募资）、创新药械的多元支付这两大主线。
业绩与股价的齐齐下跌，让疫苗成为2024年A股医药最惨板块。
在跌幅靠前的企业中，可以看到疫苗企业亦占据了多家，不仅有智飞生物、沃森生物这样的传统龙头，也有金迪克、百克生物等科创板成长企业。
2024年的疫苗行业，“降价”是核心关键词。上半年，国药集团首先打响了流感疫苗自费市场价格降价的第一枪，率先将四价流感疫苗降至百元以下。随后，华兰疫苗、北京科兴生物、金迪克等其他流感疫苗企业纷纷跟进。
三价流感疫苗单价也在今年首次跌破10元，报价出现6.5元/支的历史最低价。二价HPV疫苗同样不断刷新最低价，从跌破百元大关，到现在沃森生物的“沃泽惠”已经降到27.5元/支。
疫苗行业为何会在今年开启降价潮？据《科创板日报》记者了解，其中虽有市场竞争的关系，但根本原因或是医药反腐。
“医药反腐的推进，必然会促使疫苗企业在市场营销上趋于更加合规化，因此可能会减少市场开发及推广等费用的投入，因为这块费用大家会觉得可能容易出现不合规问题。而这块投入的减少，也给疫苗降价留下了空间。”资深业内人士马言（化名）告诉《科创板日报》记者。
反腐行动有利于净化市场环境，提升疫苗行业的整体质量，从长远来看依然是利好。事实上，对于国内疫苗企业来说，现在它们不得不面对的挑战更多还是来自于：人口出生率下降导致的传统免疫规划疫苗市场出现萎缩，消费疲软大背景下非免疫规划疫苗接种率提升困难，以及不断变差的市场竞争格局等……
“以流感疫苗为例，国内接种率仍远远低于海外，但即便流感疫苗价格一降再降已经很亲民，提高其接种率的难度依然不小。”
“国外流感疫苗接种率之所以会比较高，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背后有各项政策的支持和推动，比如对某些重点人群强制接种、丰富接种场景提高接种便利性等。在美国，流感疫苗接种点已涵盖药店、超市、私人诊所、医院等多种场所，这样就能够让人们更便捷地接种疫苗。”谈到目前国内疫苗发展与国外的差距，马言进一步补充道。
从今年前三季度的情况来看，14家疫苗上市公司中，康希诺是为数不多的营收和利润都有正向增长的企业之一，并在三季度单季实现了归母净利润盈利，这也是康希诺自2022年、2023年连续两年巨亏后首次实现单季度盈利。
业绩增长主要是得益于公司流脑疫苗产品（曼海欣和美奈喜）收入快速增长，前三季度销售收入5.16亿元，同比增长39.07%。曼海欣在短期内仍将是国内唯一的MCV4（四价流脑结合疫苗）产品，市场竞争格局较好。此外，曼海欣还在继续扩大其适用人群年龄范围，由“3月龄至3周岁”扩大至“3月龄至6周岁”的申请已经获得国家药监局受理，有望在明年获批。
在接种需求日渐饱和的压力下，HPV疫苗企业同样在努力开发新的适应症，将眼光瞄准了男性市场。今年11月，万泰生物发布公告称，公司已获得国家药监局批准，开展九价HPV疫苗男性人群适应症的临床试验。进度更快的康乐卫士九价HPV疫苗（男性适应症）则已进入到III期临床。
“可以看到，我们的疫苗研发正在从儿童接种，慢慢往成人方向推进，力求实现全人群覆盖。这也是目前业界的一个共识，疫苗只有对全人群建立起免疫保护，才能得到更好的价值体现。”马言告诉记者。在他看来，这也是一场中国疫苗企业的集体自救，在将来或许有可能打开更多的市场空间。
“甚至针对某些特定人群，企业也会有一些新的疫苗产品正在开发当中，例如可以预防术后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的金葡菌疫苗。金葡菌感染是院内最常发生的几种感染之一，患者常常因为反复感染导致病情越来越棘手，因此金葡菌疫苗是具有比较突出的临床价值的。”马言说道。
不过，和其他疫苗不同的是，因为金葡菌疫苗的接种对象往往都是住院患者，并非健康人群，因此其上市后的市场推广可能还会面临一系列问题，包括疫苗由谁负责接种、医生是否愿意向病人推荐等。
“要解决这些问题，就需要大力推进医防融合和医防协同。”马言表示。所谓医防融合，是指临床医生在治疗疾病过程中，将预防理念和措施综合到医疗服务当中，将“治病”和“防病”结合起来，最大限度地减少健康问题的发生。
据不完全统计，在近些年全面推进“医防融合”体系建设的背景下，截至2024年8月，全国至少已有13个省份推行了“疫苗处方”试点。其中，山东、浙江已向全省进行推广。
“疫苗处方”是由全科医生根据就医者的身体健康状况推荐适宜接种的疫苗，变被动提供接种服务为主动。从一些试点地区的反馈来看，“疫苗处方”对提升一些成人疫苗的接种率会有明显助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