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飞宇。
Winter 是我认识的最有传奇性,也最有趣的程序员之一。他在前端工程师领域颇有知名度,是 JavaScript 专家,主要的作品是 Weex 框架。如果在搜索引擎中搜 Winter,会出来一个看似没头没脑的“计算机之子”的称呼。这是因为他的生日是 10 月24 日,正好是“程序员节”(1024 是 2 的 10 次方)。
Winter 从小就用机器码编程了,那个年代还是用打孔纸的。从哈尔滨工程大学毕业后,他加入微软亚洲研究院,后来加入过“人才辈出”的盛大创新院,又在 2012 年加入了阿里巴巴,职级是 P8,算是最年轻的职级 P8 的员工之一。而之后近十年,Winter 由于各种原因,依然还是 P8,这也成了他的朋友开他玩笑的由头了。
我在杭州跟 Winter 认识,我们意气相投,偶尔吃饭喝酒,也交流在大厂的感受。他作为互联网行业的“老炮儿”,有穿越了时间的认知。下面这些对话,发生在他 2020 年离开大厂时。
刘飞:Winter 老师一直是做前端工作的。能不能简单说一下前端在整个程序员的世界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Winter:前端其实全称叫作 Web 前端工程师。因为 Web 有两个部分,一个是放在服务器端“跑”的,一个是放到大家的浏览器里面“跑”的。我们说的“前端”指人的时候,就是写这部分“跑”在大家浏览器里的代码的人。当然了,更准确的说法,就是 Web 领域里面的前端工程师。
刘飞:但实际上前端工程师做的也不光是界面对吧?还包括前端的很多逻辑。
Winter:对,这其实取决于业务类型。电商产品的前端的功能逻辑就少一些,比如点击了一个地方,就跳转到相应的商品页面。而教育产品的前端逻辑就比较复杂。
刘飞:像你刚才提到电商产品的前端,你觉得难点是什么呢?
Winter:我觉得其实所有的工程师工作的难点都可以认为是一种工程问题。对于电商的前端,你可以认为它页面里面的逻辑比较简单,但是工作量比较大。工作量一旦大了,就涉及一些人的问题了。如果这个团队比较大的话,那么要求做出一些质量、效率都合格的产品就有难度。以前端技术举例,基于对前端的理解,提升页面的电商三大指标数据:转化率、成交量、客单价,就是我们核心的业务层面的目标了。当然更厉害的前端工程师,可能还能够拓展边界。比如在淘宝定制里引用一些 3D 技术,以帮助客户做出购买决策。
刘飞:所以说,我感觉好像前端工程师组织和协作的能力更重要,其能决定最终的产出。
Winter:所有的工程师岗位,要面对的最大问题都是随着组织的变化复杂性增加了。如果只有一个人,那么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但人多了以后,你有主意,我也有主意,那听谁的呢?即使知道听谁的,又如何保证每一个人的产出都能达到“基本线”呢?这些才是问题。随着组织的变化,这个难度不是线性增加的,1 个人的时候付出 1 份努力,10 个人的时候付出 10 份努力——不是这样计算的。可能到 100 个人的时候,我们需要的工程知识和技术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凡是工程师类的工作都有这个特点,就是人越多,问题越多。
其实对程序员来说,在今天互联网如此发达的情况下,要掌握的一种技术,通过一篇论文就可以做到了,所以我们很难做出一些有技术壁垒的产品来,而大部分的壁垒实际上是工程上的壁垒。就是即使知道这个东西的每一步是怎么做的,但是想整体上把它做到一定程度,并且维持能够“快跑”的状态,也是每个公司的技术团队所面临的最重要的难题。
刘飞:能不能分享一下,一个前端程序员的成长过程应该是什么样的?
Winter:我们先从入门级的程序员开始讲,可以将其看作助理工程师。助理工程师是一种什么样的人呢?就是书本知识学得差不多了,却没有应用过,但是个人的编程基础合格,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快速成长的人可以做助理工程师。
刘飞:总结来说就是可以配合,但无法独立负责工作。
Winter:下一个级别就是入门级工程师了。除了一些超出了大众水平的新奇设计,入门级工程师可以“写”出你想得到的效果。达到这个水平的人,就可以认为是一名正式的工程师了,他们除了技术能力,还要具备跟设计师沟通设计稿、跟服务端同事沟通 API、跟产品经理沟通需求的能力。具备这些能力,在团队里就能达到一名合格的工程师的要求。
再下一个级别,就是资深工程师。资深工程师是团队的主心骨,大家想到什么问题会先询问他。资深工程师可以有不同的类型。有的是业务型,擅长解决单个的技术问题;有的是协调型,擅长跟产品经理沟通。
再往后的级别,不同公司叫法不同。例如,在阿里巴巴比资深工程师再高一级的叫作领域专家,即要在某一个领域内有一定的权威性,甚至连你的老板都很难在这个领域挑战你,你的角色相当于军师。达到这个级别,需要你有一定的规划能力,要知道带领团队的方向。例如,根据公司的业务方向,团队要成长到 50 个人。对于 50 个人的团队,前端 Leader(负责人)要管的是什么呢?就是大家用什么工具要不要统一,如果要统一,那么是不是要招一个专家。招专家可能就要走招聘流程。Leader 会对这个团队有一个走向上的规划,即整体的团队建设,是做成一个具体的什么东西,还是业务上先保持稳定等这种战略方向的决策。要知道把团队带到哪里去是挺难做到的,这会让人很焦虑。也许你只是在二选一里面随机做了一个选择,但结果可能是把团队带到了一条死路上。有的时候你会觉得你是在为这几十个人的未来负责。
刘飞:对,这就是一个 Leader 的压力。
Winter:但其实可以不用那么焦虑。因为毕竟还有公司更高层次的组织保障,公司也不希望这些优秀人才流失。说到程序员的级别,对于更高一级的程序员,其职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刘飞:考察的就是业绩,KPI 不是主要的衡量标准。
Winter:对公司来说,就看你能不能给公司带来营收(营业收入)。
刘飞:对这个级别的人来说,衡量标准反而“简单”了。
Winter:对,就看你能不能在商业模式上取得一定的拓展,给公司带来新机会。
刘飞:到这个阶段,必须要的就是成果。
Winter:总的来说,对于程序员的成长标准,整个行业内是非常统一的,甚至各个职能也是基本对应的。
刘飞:从“996”“双 11”加班那种打工状态,变成现在比较自由的状态,你觉得有很大的差别吗?
Winter:更多的还是自己的选择。有的人就喜欢慢节奏地工作,即使整个公司都很忙,他也不想加班。有的人就是全公司就剩自己一个人也一定要工作到深夜。
离开公司对我工作时间的安排影响不大,我还是延续以前的工作习惯。例如,很多程序员都是我这个类型的,有灵感的时候就一定要持续性地工作,也不管休息什么的。但如果觉得很不舒服,很累,那么就会保持一个很低频的工作节奏。即使在公司,可能也没有在工作。
“996”只是一个定死的加班时间,其实我并不觉得平时大家的自愿加班,时间就会比“996”短。我很反对“996”,因为它是一种强制性的加班的措施。
“996”是强制性持续工作,这是一种完全“反工程”的手段。平时遇到紧急事情加班,不叫“996”。我们之前做一些运营活动,半夜 12 点发布产品,发布完了之后我们盯一个小时。然后半夜大家还要开车出去聚餐,到凌晨三四点钟然后才回家。第二天就晚一点儿来上班,基本上 12 点之前 11 点左右就都到了。这种状态其实大家也很“嗨”,理论的工作时长比“996”要长,但是感觉是非常不一样的。
刘飞:对,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有事做比较重要。但采用强制措施,一旦发现没有事儿做,就会更影响士气。
Winter:很多程序员是在“心流”状态里工作的。一旦中间开个会,或者说打断一下,这个状态就断掉了。你不能够去估算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最佳状态。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在招人的时候,不要招那些会“划水”的人,然后信任他们。其实我觉得这是老板跟员工之间的信任的问题。
刘飞:对,德鲁克的理论提到要激励员工。例如,知识输出岗位的员工,其输出方案、代码的过程实际上是没法监控的。如果创作的过程无法监控,那么可以直接看结果。之前在滴滴的时候,我在一个餐厅吃饭,碰到一个传统公司的老板,他是做培训的。他们是特别传统的学校,开了好多分校,后来想设立互联网部门,老板就问我们平时怎么打卡、怎么管控员工,等等。我说:我们不打卡。他就蒙了,认为一个 1 万人的公司不可能不打卡。不打卡怎么管理?对方完全不理解。
Winter:对于创造性劳动,你只能选择你信任这个人或者不信任这个人。当他头脑非常清醒的时候,可能第一天就把 80% 的代码写完了,剩下的时间里调了一个 bug,在最后一天的时候把剩下 20% 的代码写完。
刘飞:你从公司出来是因为什么?
Winter:对我来说是一个人生规划的问题。
刘飞:你的整个人生规划大概什么样的?在阿里巴巴工作的经历对你的帮助是什么?
Winter:在我的几段工作经历里,我觉得像在阿里巴巴这样的大公司工作的经历,对我的帮助最大的地方主要有两点。一个是让我从一个纯粹的写代码的视角转到了一个带团队的视角。另一个就是大公司让我对商业有了比较深的认知。比如说商业模式、闭环这些概念,以前我觉得这只是投资人的一些惯用讲法。但在阿里巴巴我处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离商业非常近的场景里,对很多商业概念一下就能理解了,因为这些就是平时做的业务。
刘飞:再回到人生规划,关于人生规划你是怎么想的?
Winter:在公司时的工作经历,是一个提升技能的阶段。公司会给你提供“加成”。例如,你原本只有带 10 个人左右团队的能力,但在公司的各种规章制度、绩效体系,以及 HR 的各种系统的辅助下,你可能能带 50 个人的团队。这使你能够提前看到更大规模的或者更强的团队是什么样子的,并且可以实际带团队。我觉得这个经验特别宝贵,当有了这个经验之后,自己做事情的时候,你就有了一盏照亮前路的灯,起码不会让你偏离方向。
刘飞:后面更多的是实现个人价值?
Winter:毕竟人总要给自己做不一样的事情的机会,我们不能一直都在做别人做过的事情。
刘飞:你一旦跨过温饱线,心态就会发生变化。宁愿少赚一些钱,也想把时间放在自己的事情上。
Winter:其次就是想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更大。我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干五年,如果发现这个事情还是做不起来,那就承认自己没才能。即使失败,也算有收获,就是正确地认识了自己。
刘飞:尝试是很重要的。
Winter:如果你一辈子没有试过,那么在老了的那一天你会特别遗憾。试过了发现不行,那确实你就知道自己不行了。你不知道的话,就真的会非常遗憾。
如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涉及很多问题,比如:
什么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怎样确认这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何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怎样平衡物质收入和想做的事情的关系?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心态应该是怎样的?
本文节选自一本有主线的、更具备可读性的书——《大厂之外:重新认识职场、生活和自我》。
本书中的几位嘉宾聊的话题各不相同,却也串成了刚刚所述的主线——如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在开头一章中分享了,从心态上而言,我们如何先成为一条脱钩的鱼。
大厂的高阶程序员朋友 Winter、沈浩翔分享了对大厂的思考,和离开大厂可能面临的问题。
北京师范大学的钱婧教授分享了年轻人应该如何看待职业和工作。
在具体情景方面,自媒体人姜 Dora、游戏主播女流、 flomo 联合创始人少楠、B 站 up 主半佛仙人、刀法创始人刀姐 Doris 都是从大厂离开的,他们对怎样做想做的事情,以及目前的状态都有自己的思考。
而知名辩手、金融从业者庞颖,以及喜剧演员、创意工作者毛冬还留在职场中,他们有不同的判断和决策逻辑。
最后还有长期分享投资经验的孟岩、长期践行财务自由理念的“也谈钱”对财富和资产的看法作为补充。
电子工业出版社和作者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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